响屁
王豪鸣
赵六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,便放了一个响屁。
这个响屁让城里人受惊了。先是乘客们发出尖叫声,以为是歹徒开了枪。然后是公交车司机,竟然紧急刹车,确认是轮胎爆裂。赵六不得不站出来解释说,什么也没有发生,是他放的屁。但赵六的解释是无力的,大家不信。因为城里人早已忘了,屁是可以响的。赵六想不到城市文明已武装到了屁股,连放屁都变得悄无声息,充满了阴谋。他决计要让城里人开开眼界,于是憋足底气,再放了一个。一车人这才信了,纷纷向他招手致意。
赵六的响屁,唤醒了城里人遥远的记忆。市民三五成群,开始了放响屁的实验。当然,实验进行得并不顺利。部分原因是当地官员的阻止。他们不想坏了城市的名声,也害怕响屁的数量多了,会产生恐怖袭击的错觉,以致于造成骚乱。另一部分原因,则来自于市民的括约肌功能的退化,以及心理承受能力的低下。据说有一位市民终于放出了一个响屁,却把自己吓个半死,还引发了心肌梗塞。
尽管如此,实验还是让城里人得到了许多益处。当局经过谨慎评估,也发现了响屁蕴藏着的巨大意义。为了去弊存利,当局禁止各行其事,并确定一年中的某个日子为“市民响屁日”。
每到这一天,城市便披上了节日的盛装。“亮出你的响屁”的巨幅标语,格外鲜艳夺目。城里人将压抑一年的响屁,都在这一天里集中爆发出来。那充满了节奏感的声音,的确好听极了―――
噼噼啪啪,像放鞭炮。
防盗网
王豪鸣
赵六冲到房东的卧室外,将房门敲得咚咚响。房东慌忙套上裤子,隔着门问,一大早的,干什么呀?赵六显得很紧张,你出租的那间房没有防盗网。房东很奇怪,楼层这么高,有什么可怕的。再说,你房里不就一张床吗?赵六说,我是穷光蛋,可是你必须安上防盗网。房东有点生气了,你爱装你自己装,不想租了就拉倒。
遭到房东拒绝,赵六差点崩溃了。看个病都成问题,自己哪来的钱啊。不行,借钱也要立即将防盗网装上。于是赵六去找做生意的老乡,找了六个,有一个答应了,借了钱给他。说好月息三分,让赵六打了欠条。
赵六马不停蹄,请来了装修工,将窗户安上了防盗网。赵六抓住防盗网使劲摇了摇,很结实,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赵六走到客厅,又吓了一跳。这里也有窗户呀!赵六再次紧张起来,又找到房东,我没租你的客厅,但是我必须从客厅经过,所以客厅的防盗网该你装。
房东终于缠不过赵六,在客厅的窗户上安上了防盗网。赵六走过去摇了摇,朝窗外望了望,又松了一口气。房东有点心疼钱,直骂赵六神经病。
到了晚上,赵六上街吃了盒饭,回来冲了个澡,然后进了卧室,把房门关上。关上门后,赵六扇了自己两个耳光,很响。赵六对自己说,你想死是吧?你半夜起床想跳楼是吧?你跳吧,看你怎么跳。跳呀!
赵六揪住自己的头发,又哭了起来。
刀鞘
王豪鸣
非常抱歉,我不打算告诉你这把刀的来历。而且,我答应过刀的主人,我将对他的姓名和身份守口如瓶。
这样很好。我的叙述变得异常简单了。小说的主人,他,现在正躺在病床上。他的身边一无所有,只有这把刀。他说,这把刀,是他生命的一部分。反过来说,他是刀的生命的一部分,也一样成立。
他这么说,我有点似懂非懂。不过,他的确是这么说的,他一生就是这么说过来的。
有一点可以告诉你,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把刀的刀鞘,从来没有。这把刀一直亮着,寒光闪闪。
今天,他突然说,他会让我看到刀鞘。他要把这把刀放进刀鞘里。并且说,做这件事,正是时候。
说完,他就死了。
他把刀,插入了身体。
拯救精神病
王豪鸣
莱文蒂医生经过多年潜心研究和无以数计的临床观察,发现了一切精神病的终极根源:货币给予病人的兴奋刺激。这项医学成果在《医学前沿》杂志公布后,立即遭致医学界的猛烈抨击。但到后来,反对者闭嘴了,他们不得不承认两个基本事实:第一,在货币出现之前,没有发现精神病例的记载;第二,随着货币发行量的增加,精神病患者亦同时增加。
面对精神病的肆意蔓延,以及人类面临的毁灭性后果,经莱文蒂医生反复游说,医学界终于采取一致行动,向卫特总统提出一项立法议案:禁止在货币面前流露喜色。一经发现,即强制性隔离治疗。
为了慎重起见,卫特总统将此项法案提交全民公决。投票结果:50.1%的公民赞成,49.9%的公民反对。一项震惊世界的法案,终于以微弱多数获得通过。
根据总统令,《禁悦货币法》于公元2001年1月1日颁布,2345年1月32日正式实施。